在一個工作會議上,跟小學老師討論用《三國演義》做教育劇場(TIE)的細節,演員是學生。學校希望發展STEAM,把戲劇和語文科、科學科結合,聽起來也非常有趣。我被邀寫劇本、訓練學生、排練演出和設計互動環節,這都是我擅長和喜歡做的事。然而到會議最後,我拒絕了邀請。

「你是專業的﹗」老師在席間起碼對我說了三遍。看來我很被尊重。

老師之前曾跟某劇團合作,很嚮往用黑布遮蓋演出場地,並做場景之間的間隔,觀眾看戲時會遊走不同場景,既能營造懸疑的氣氛,也為觀眾帶來驚喜。所以,他堅持今次的教育劇場也需要如此設計。我當然欣賞這種設計,但不是所有故事都合適,形式與內容是相輔相成的。就以〈草船借箭〉的故事為例,場景分別是魏、蜀、吳三地和江河兩岸,戲的節奏要相當明快,才能突顯周瑜和諸葛亮之間的角力。而且,觀眾為什麼要走來走去?他們在故事裡的角色是什麼?遊走的動機是什麼? 這些問題沒有被討論過就下了形式的定案,我不能接受。然而,老師就在這時候說,你是專業的,你能做到。但問題的關鍵不是能不能,而是需要不需要。戲劇的形式的確令人著迷,但選取背後的原因也不能忽視。

接著,老師又提出演員需要有兩個班底(即有cast A,B)。原因是增加學生參與人數,以及慎防有學生演出當天生病。考慮是合理的,然而我只有十節時間跟學生排戲,若果還要分兩個班底,根本不夠時間。老師不斷游說我,說學生能力高,站在旁邊看著便會懂。我說不可以,沒有給學生足夠的排練時間,就要他們上台演出,這做法很不負責任。但老師一味說學生絕對可以。順勢搭一句,你是專業的,一定沒問題。然後,老師再提出想學生自己做互動環節的主持(facilitator),而非由導師做。如果時間充裕的話,我贊成的。但現在卻不是。於是我說不可以。然後,老師又說,你是專業的,我信你做得到。

這句看似尊重的說話,其實背後的邏輯是,因為你專業,所以什麼要求也得達成。但專業的真義是,我能夠告訴你什麼可為、什麼不可為。如果你果真認同我的專業的話,請認真考量我給你的意見,而非以專業之名威脅別人答允你一切的要求。這不是真正的尊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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