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次與小學生的創作課程中，我們先進行了幾次戲劇課，探索一個關於自私國王學習愛與分享的故事。在課程的最後一節，學生們根據故事主題自由創作3分鐘的短劇。
大多數學生的劇情都相對正規，演繹「遇見窮人便分享食物和衣服」等情境。然而，有一組學生的創意讓我感到意外，他們的故事概念是「人食人」。雖然我心中有些猶豫是否應該阻止他們，但我相信戲劇可以有無限的創意，因此我在指導他們一些技巧以幫助他們更清晰地表達故事後，便協助其他小組。
在他們最後的演出中，我無法完全理解這個故事，但其他學生卻看得津津有味，甚至有人讚揚其幽默。有學生解釋他們的故事，講述一位窮人因為肚子餓向另一位施捨者求助。施捨者給了他蔬果，但他卻表示想吃肉。施捨者回應道：「那你食我吧！」，然後便躺在椅上，讓窮人假裝用刀叉吃他。隨後，又有另一位路過者感到肚餓，最終一起吃掉施捨者。最後，被吃掉的施捨者化為喪屍，向食他的人報復。
我隨後詢問他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，創作團隊則爭辯道：「是真的！世界某些角落也有食人族啊！」我隨即反問：「在香港呢？有食人族嗎？」他們回答：「沒有肉可吃時，我給人吃自己的肉也是一種犧牲！」
此時，我覺得再爭辯下去也沒有意義，同時心中浮現了許多疑問：
– 我是否應該在他們創作時阻止這個方向？
– 戲劇的創意是否有界限？
– 在這種情況下，我能否欣賞他們的創意？
– 如果世界末日，這樣的犧牲是否可理解？
最後，我告訴他們：「在戲劇世界，我們可以有無限的創意，但更重要的是明辨是非的能力。如果看完這個戲，大家開心地說『這不是真實的！』，我會很高興這個小組給我們帶來了搞笑的演出。因此，問題不在於戲劇故事的內容，而在於在座的每位是否能判別是非。我擔心的不是故事本身，而是部分人可能認為人食人是毫無問題的。」
事後，我思考到學生覺得自己的創作很出色，渴望被認同，但卻換來老師疑惑的目光，自然會進入爭辯模式。作為戲劇導師，如何在尊重學生的創意與故事的道德、合理性之間取得平衡，確實是一個需要深思的課題。而這次經驗讓我欣慰的是，我沒有利用老師的權力阻止他們創作看似超越道德底線的故事，而是引入了明辨是非的概念。這個教學契機 (teachable moment) 讓我可以延伸提出，我們不僅要在戲劇中需要明辨，在生活和這個世界中，我們也應該時刻學會分辨是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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